蠍子的私人空間

我父親總是那麼沉默寡言，像一座永遠不會崩塌的大山，穩重卻遙遠。也許是因為他的沉默，讓人摸不清他的想法，雖然他從來沒有對我們發過脾氣，但我卻莫名地對他心生畏懼；也許是因為那份深藏不露的威嚴，讓他成為我心中最難以靠近的存在。

我小的時候，父親總是忙於工作，很難得能和他有什麼共處的機會，後來想想，那時的他應該也還太年輕，或許也不太知道該如何與孩子相處。我們的日子就在這份若即若離的關係中靜靜流逝。

有一件事，倒是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心中。

我記得，當時父親的肚子圓滾滾的，挺得像個氣球似的。他經常開玩笑說，肚子裡裝滿了力量，隨時準備為家裡承擔一切。那個天真的年紀，我怎會懂得這是他無言的辛勞與付出？我只覺得好奇，對那大大的肚子，總有些想要探究的衝動。

某個夏日的午後，父親像往常一樣，吃完午飯便躺在沙發上打盹。陽光透過窗戶，灑在他的身上，光影交織，讓他看起來那麼平靜。我手裡握著一顆棒球，忽然心生好奇——爸爸的肚子和這顆棒球，究竟哪一個比較硬？

小孩子的念頭總是如此簡單而直接，想到了便付諸行動。我悄悄走近父親，心中充滿了那股天真的冒險心，舉起棒球，朝他那圓滾滾的肚子砸了下去。

小時候沒什麼娛樂活動，每天就只知道玩泥巴、抓螞蟻。阿爸呢，被生活逼成個「工作狂」，家裡開了間小成衣廠，那機器聲呀，從雞啼聲響到半夜三更，一刻不得閒。

跟阿爸玩的印象？鮮少！不過，偶爾他心情好，就會和我來場「棋逢對手」的象棋對決。 我對於象棋的所有理解，都是他教會我的。如雙砲死期、雙砲車、吃車抽馬、王見王死期、拐馬腳......等。在我的印象中，阿爸的棋藝簡直神乎其技！我就只能當個小嘍囉，被他殺得片甲不留。每次輸棋，我心裡就暗暗發誓，下次一定要贏過他，好讓他在親戚朋友面前丟臉丟大。於是，我開始偷看阿爸的棋譜，還跑去圖書館找棋藝書來啃，想讓自己變得更強。不過，長大後，我卻發現，跟阿爸下棋的樂趣，遠勝過跟其他小朋友下棋。

除了象棋，阿爸還教我擒拿術。他當兵時學了一身好功夫，他叫我出拳攻擊，我的手馬上被他抓住，並且扭成個麻花捲，膝蓋不由自主的跪下去求饒。不過，他的擒拿術雖然厲害，但卻沒能讓我成為武林高手。反而讓我對武功產生了陰影，或許我是這樣變成了一個絕對的非暴力主義者。

回想當年，那些童年時跟老爸相處的時光，仍然歷歷在目，充滿樂趣。

圖片來源：AI繪圖